(更多2009Apr.四川行照片,請見Picasa相簿:震後一年‧重訪四川)
文:黃福惠
今天是512。我們在都江堰工作的志願者朋友王睿說:「今天過的很壓抑。」母親節剛過,不知道那些在去年地震中失了娃娃,似海的母親們,這幾天怎麼捱。
拜訪震央映秀鎮的那個下午,我走進漩口中學遺址,數位相機快門無情地按,這些照片我一張都不想擁有。那天晚上,我明知第二天有緊湊的行程必須早起,仍然需求說話的溫度和生命力,和王睿一句接一句聊到凌晨三點。
回到台灣,我看了無法在中國大陸播出的《是誰殺了我們的孩子》,潘劍林和張磊兩位中國紀錄片工作者,拍地震後兩週的木魚中學。我立即領悟,漩口中學大門前的立牌上,那令人稍感釋懷的官方傷亡人數,不可能是真的;一幢幢巨大的校舍摔毀在地上,奪去的生命就像看起來那麼多,所造成的令人啞口的失落,就像感覺到的那麼沉。
這場浩劫是天災也是人禍。除了校舍結構所引發的爭端,像木魚中學這樣嚴重受創的地點,彷彿爆發新疾病的疫區:被隔離、以令人心碎的方式被管制著,災民的憤怒和衝突是如火的秘密,被期待隨著時間流逝,越燒越熄。那麼多孩子的遺照影像,和他們悲憤的父母交替出現在螢幕上,強化了這些孩子曾經活著和已然逝去的淒清事實。紀錄片結束,同行的學敏率直地哭泣,隻身回到家的我,整晚無法闔眼。
滕訊評論網上的512汶川地震專區,有一封寄到天堂的信,屬名「你的豬」,寫給亡妻。「....我们的家乡更像一个工地,我不愿意回去。别人都说我们是乐观的灾区人民。我不乐观,一点也不乐观,特别是想到你的时候。.....」
我生活在台灣社會,有著中產階級的外觀,也是在這低迷的時代中,對未來懷抱著不安的一份子。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,無論距離遠近,正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受苦著。我也認為不同處境的人之間,他們的痛苦無法互相衡量抵銷。我明白不願接收更多悲慘訊息的心情。我們的確應該多談些希望、多談些實際的建樹,並以此做為涵容悲傷創痛的立基,但不是只強化充滿希望和前進的氛圍,假裝這傷口能復原的很快、很平整。
在映秀鎮的時候,我們拿出了《時報周刊》對花椒計畫的報導給倪阿姨看,希望來自遠方的關注能讓她感覺到一點溫暖。聽說跟前幾天一樣,倪阿姨今天也是在跑車載客中度過的。那些在地震中失去孩子的母親,也許都像倪阿姨和她的妹妹,在為了災後更加艱難的生計而奔忙中,壓抑著深海般的思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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